游魂

草莓威化饼

#红德x祖玛x绿德,红德的名字是我乱起的,没有名字咋写啊

拥挤的感觉让人不适。双手被绑在背后,腿被折成蜷缩的形状,随着颠簸不时晃荡成几个不舒适的姿势。眼前漆黑一片,没有任何光源的流入,也没有新鲜的空气。绑架她的人知道人是会窒息而死的。在狂飙了近一个小时后,停在一片没有马路的荒野上,打开了后背车厢。

“还活着吗?”随着声音,一只手按在她的脖颈上试探脉搏,“嗯。我想也没那么容易死。”

在黑暗中揣揣不安了许久后,视网膜对阳光的闯入表示不适。反复眨动了好几次后,才看清面前的人。熟悉的脸颊。要不是看到他红色的瞳仁,祖玛差点叫出雷德的名字。突然怀里被扔进来几样东西,是纯净水和面包。祖玛撑起上半身让自己坐稳,差点磕到头顶。

“要带我去哪里?”祖玛问道,面包包装上写着肉松面包。

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他手里提着鼓鼓的袋子,祖玛想象里面是刀片或者枪支,但最终拿出来的是假发和衣服,“过来。”

祖玛没说话也没动弹,也没有吃肉松面包喝纯净水。琢磨着这应该就是无声的反抗,于是他不耐烦地抓住祖玛的衣服后领,用完全悬殊的力量把她拖到自己面前。祖玛踉跄一下,用双手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支撑点,抿着嘴唇,野地的黄沙吹进她的睫毛。

“如果有人问你,你就说是我的妹妹。你几岁了?”他一边把假发套到她的头上,一边问着祖玛,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聊家常。如果能忽略掉刚刚的拉扯。

“十九岁。”祖玛回答。

“嗯。我比你两岁,二十一。”整理假发的刘海。他又觉得不耐烦起来,这个假发怎么这么难梳。

“和雷德一样。”祖玛突兀的说道。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提醒他,还是有意想要激怒他。他的手指从假发里穿过碰到祖玛的后颈,又再一次梳理了刘海。

“嗯。弄好了。这玩意可真难弄,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有的耐心。”他吐槽了句那些每天得打扮满两个小时才出门的女人们,然后把梳子放回包里,“去后车座。”

简单直接的命令。祖玛忍住没用纯净水砸这个一脸脾气的人。她努力伸长手臂,好抓住自己的长裙摆,然后撩了起来。他后退了一步,不知道祖玛是个什么意思。但是紧随着答案就来了,长裙摆下的双腿蜷缩着倒着毫无生气,白皙的大腿外侧,固定着轻巧的辅助义体,紧贴着她的皮肤做工精良的金属薄片。她指着其中一个部分。

“你刚刚把我的辅助义体,这里的部件弄坏了。”很明显上面有一块焦黑的痕迹。

他想起来自己刚刚闯入展览里的实验室,拿着枪对着一切按下扳机。估计是哪发子弹刚好擦过她的辅助义肢。

“好吧。那我背你好了。到下一个地方,我再想办法给你弄副拐杖之类的。一般轮椅该去哪买?”他轻易的就妥协了。

“不用了。我的背包。”她指向了后备箱的角落里,自己皱巴巴的可怜背包,“里面有辅助义体的修理工具。我动不了,你帮我拿一下吧。”

这也很合理,为了防止自己出意外,把修理道具和备用品随身携带。他把背包抓过来扔进她的怀里。看着她从里面拿出精巧的修理道具,伸手摆正动弹不了的腿部,修理起义体上坏掉的部分。想起来绑架的时候,他简单直接的把她扛在自己肩膀上。她喊了几声,抓了自己几道印子,但反抗的太过微弱。直到他把她塞进后备箱里,也没能挣脱。现在想来,这得归功于她失去力气的双腿。

指示灯变成了绿色。表示辅助义肢可以正常运行。祖玛回忆了一下走路的感觉,义体灵巧的接受了她的指令,辅助双腿从后备箱里翻了出来。动作流畅的像是正常人。他把吃剩下的面包包装袋,放进垃圾袋里面,系紧后塞进包。

“好了。在我哥赶来把我打一顿之前。去坐到后车座上,然后把午饭吃光。”他说。

原本只是去参观科院的最新成果。那是一个大型的展览会。祖玛花了几天心思,买了件新的碎花长裙,为了能在那群教授面前体面的露脸。这下可好,变成了大型绑架展览会。雷德得知祖玛被绑架了的消息后,马上驱车赶了过去。展览会已经变成了破烂的一坨。混乱中被踩碎的眼镜和乱七八糟的东西们,彼此拥抱着铺在地面上。

“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,闯进展览会里,持枪绑架了祖玛?”雷德难以置信。

“是的。钱财和物品一个没少。包括被炸烂的霉菌样品,都没有少一团。初步判定这是一起单纯的绑架案件。谁能让那个教授安静点?医疗组的人呢?”刑侦组的人喊医疗组的人。

不可能。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。薛彬也赶到了,朝着雷德走过来。确实,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。但是他早就死了,死在那场大火里。突然感觉站不稳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日的加班,还是因为大脑缺氧。雷德把胳膊支在三条腿的试验台前。现在他不仅回来了,还邀请自己走上他搭的舞台剧。

高速公路收费员检查完钱数后就按下了通行键。踩下加油的踏板,小轿车载着两人穿过高速口,直到速度提升到限行的极限。祖玛坐在后车座,假发痒痒的,她刚吃完肉松面包。

“下下个高速休息站,有鸡肉卷味道不错。”他说话的语气闲暇轻松,像打工仔下班后窝在家里看足球比赛,“或者方便面?你想吃什么?”

“都可以。”祖玛安静坐着,一问一答,双手叠放在膝盖上,双腿未曾动弹。

“你们交往多久了?”他继续问道。

“四个月。”祖玛回答道。

那是在一年前,祖玛十八岁,刚刚高考完。雷德二十岁,刚被警校安排实习工作。为了缓解能否被第一志愿录取的焦虑,祖玛久违的决定去咖啡店尝尝草莓蛋糕。那块夏季限定的草莓蛋糕,整个都裹着蜜色的草莓酱,像勺诱人的糖浆。然后它就跟着桌子被拍扁在地。

等缓过神来的时候,祖玛蹲在墙角。面前站着几位拿着枪的大汉,每一位都穿的严丝合缝一身黑,背后的包鼓鼓的撑起。祖玛想起来这家咖啡店往前一点的街边,有一家银行。

“里面的人听着。你们已经被包围了。缴械投降,放了人质,从宽处理。”外面轰鸣起来警车声和大声的广播。

“骗鬼呢!少听这些垃圾话,他们不可能放过我们的!只有主是真心待我们的。那些警察只会把我们抓住压榨我们!”一位看起来是头头的大汉,朝旁边几位大汉说道,“就算我们放了人质。他们也不可能会放过我们的!”

“我们该怎么办才好?”其中一位大汉问道,不忘补充一句,“为了主。”

这姑娘长得真漂亮。祖玛听到这样一句话。然后头发就被整个抓起来,被完全悬殊的力量拖了出来。腰部被绑上了东西,还有链子扣在上面,一端被他们握着。

“小姑娘。你去跟他们说。我们要一辆车。”大汉见祖玛被吓坏的样子,不耐烦的摇晃了下祖玛的肩膀,“听到了没有?他妈的,不会是个哑巴吧?听到了没有?!”

祖玛点点头,嘴唇颤抖的抿着。没得选,打开咖啡店的玻璃门。腰上的东西非常沉重,祖玛不敢去想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。烈日下自己像一块马上要流进下水道的巧克力。

“他们要一辆车。”警车紧紧包围着咖啡店,警察们警惕的用枪指着。祖玛站在咖啡店的门口说道。

“叉他们妈的。有本事自己出来。让个小姑娘来。”躲在警车后面的警察易舟骂了一句。当然是小声地没开着对讲机的。他看了旁边的雷德一眼,用手拍了拍雷德的肩膀,一半是安慰一半是安抚。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,还是运气太好,第一次出警就是这种事。

“好的。车五分钟就到。稍安勿躁。”易舟用广播继续谈判着,他深吸一口气,“你看这小姑娘这么小,肉都没有几斤,用绳子绑都缠不了几圈。就放了人家小姑娘吧。车五分钟就到。”

这样说完,绳子被他们握着的那一端垂了下来,随后整条绳子被抛出咖啡店。

“这么顺利?肯定是有诈。”易舟琢磨着那些混蛋的脑袋里,还能翻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。祖玛站在腹背夹击的包围里,年轻的少女瑟瑟颤抖着不敢动弹。但是作为警察无论如何也必须过去试着救她。

“我去吧。”雷德把自己的枪往易舟怀里一扔,拍了拍自己身上厚重的防弹衣。

“得了吧,叭叭就把你打成筛子。”易舟一把抓住雷德的后颈,像拎起路边一只兴冲的野猫。

“救出来,算我一功。救不出来,帮我把那帮混蛋都叭叭了。”雷德拍了易舟的手掌,一半是要他放开一半是表达决心。易舟想到他死活要当警察的原因,知道自己拦不住他的。

雷德从警车后面走出来,军用靴子走起路来无声无息。他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,表明自己没有武器更没有敌意,是一位三好和平使者。祖玛看到雷德冒了出来,觉得他似乎有点眼熟,自己曾见过他吗。只是此情此景她不敢说话更不敢动弹。

“各位大哥们,车五分钟就到。这位小姑娘我先带回去吃个午饭。我还没谈过恋爱呢。”

雷德走到祖玛旁边,依然是双手投降状,面对着咖啡店。一直走到祖玛的背面,两个人的背紧贴在一起。这下祖玛整个人就被雷德挡住了,不用背对着咖啡店里的枪支。

“慢慢往前走,不着急。”雷德非常温和轻声的对祖玛说道,用自己从警校学到的那套安抚她。

于是祖玛慢慢挪动了步子,心脏跳的厉害,连脚步声都听不到。雷德紧贴着后退着,绳子拖在地上,响午的烈日没完没了的闷热。易舟探头紧盯着手里紧握枪支。已经离警车越来越近,雷德缓缓放下手,一只胳膊悄悄背后,摸向祖玛腰上的东西。

突然蝉群尖叫出歌声。警车因为轰然的爆炸声,齐齐高声奏响警笛。雷德觉得天旋地转了一下,直到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到地上。他刚刚说的可都是实话,他还没谈过恋爱,想请这个姑娘吃顿午饭。

浓烟涌出将警察们淹没。看来这不是专门用来伤人炸弹,而是负责给这群诡计多端的混蛋们,打个掩护用的烟雾。鲜血自头部被磕中的地方涌出,滚烫着合着黑沙在雷德脸上流淌。当然这点烟很快就会被警察们专业的驱散。但是在此之前,那个姑娘还好吗。模糊的视野中,雷德看到了趴在地上的祖玛。刚刚摸了炸弹的胳膊,已经失去了知觉,随心所欲地扭成了一团,应该是断了。于是雷德用仅存的那只胳膊,吃力的向她爬过去。蹭了一嘴唇的沙子。

绑匪们率先开枪,警察们迅速迎击。雷德几乎能看到子弹们,在烟雾里浩浩荡荡的气流。

“你还好吗?”雷德抓住了她,手掌里传来温热的液体触感。

“我动不了了。”祖玛回答道。她趴在地上,头发和自己的血混在一起。雷德看到她在哭。

“叉他们妈的。”雷德跟着易舟不学好,骂了句脏话。

然后费力的,擦着漫天乱飞的子弹,雷德用自己穿着防弹衣的身体,压上去把她裹起来保护。这要是放在平时肯定会被扇一巴掌。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。

“我的腿没有知觉。”祖玛感觉不到雷德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,刚刚那个炸弹挂在她的腰上。

“没事的。你看你那么漂亮。”雷德伸手抹掉祖玛的眼泪。这下祖玛总算感受到他也同样淌着血,“大不了我还可以娶你的嘛。虽然我长的也不算多好看吧。还不知道胳膊能不能接回去。不知道你介不介意。”

雷德朝祖玛笑着,虽然牙齿都被血染红透了,笑的难看死了。

鸡肉卷的味道确实不错。他紧挨着自己坐着,手里也拿着鸡肉卷。祖玛低头吃着晚饭,饮料是他给自己买的果汁。

要喝橙汁还是哈密瓜的?买饮料的时候,他站在高速休息站的超市,问着自己。

“吃饱了。我们还要继续前进。你困的话就在车上睡。”他说着,继续啃着简陋的晚饭。

祖玛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。一直到天都黑透了。祖玛把自己沙丁鱼罐头一样缩着躺在后车座,半梦半醒了两觉。才感觉到车慢慢停了。他扭头看了祖玛一眼,祖玛睁开困倦的眼睛回望向他。

“到了。下车吧。”他伸了个懒腰,从长时间疲惫的驾驶里舒展四肢。

四周是一片荒地。立着一栋两层楼的废弃建筑。建筑周围砌着一圈矮墙,涂着奶油的白色,虽然已经年久失修到处都掉了皮。在矮墙开口的大门处,立着阳光福利院几个铁字的招牌。

“雷德说过,他被父母抛弃在福利院门口。从小在福利院长大。”祖玛边跟着他边说着。

“嗯。不愧是恋人。你们之间很了解。那你也知道我的事情?”他带着祖玛走向建筑的后院。

“雷德说过他有一个弟弟。但他在几年前的三角楼恐怖袭击中,已经去世了。”祖玛说。

“他是这样跟你说的啊。所以你在猜我是不是幽灵?”他发出一声笑,停在一根枯树面前,对祖玛继续发号施令,“坐到我对面。在我的视线内。”

于是祖玛坐到了他的对面,看他挖起枯树下的土。泥土被一层层的挖出来,枯树弯曲的树根暴露了出来。祖玛很好奇他会挖出什么来,又好奇的张望起福利院。

“这就是你们俩长大的福利院吗?”祖玛问道。

“是他的。不是我的。我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了。也就是,你刚刚说的我死了。”他回答。

入夜的月光正好,祖玛坐在枯树前的地上,泥巴弄脏了裙子。最终土里挖出来一个铁盒子,因为常年泡在泥巴和雨水里,生锈的快要打不开。虽然福利院已经掉皮的破破烂烂,但幸好没有什么异味勉强能住。他熟练的引着路,祖玛看到废弃的黑板和儿童桌椅。到了宽敞的食堂后,他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床单,在长桌上铺了个简单的床铺。意思很明显,这就是祖玛今天睡觉的地方了。

“把你的义体拆下来给我。放心,我就是怕你趁我睡觉时跑了。”他朝祖玛伸出手来。

祖玛爬上床铺,把腿摆一个睡觉时舒服的姿势,然后按下义体的开关按钮。义体发出机械音来,自动折叠成了轻便的一块,“瑞德…”

“叉。吓我一跳。你叫我红就得了。听你喊我以前那个名字,简直是毛骨悚然。像是一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,碰到个神父拿着个葫芦,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?”红也给自己铺好了床,把祖玛的义体放到自己枕头下面。

枕头是用外套裹成的。见祖玛躺了下来,红便给她盖上薄毯子。然后一个翻身躺上自己的床铺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打开游戏软件开始签到。为了不吵到祖玛睡觉,特意关闭了音量。明天还有的是事情得做,让她好好睡一觉吧。

“根据监控显示。这辆车最后出现在地下隧道的门口。经我们全力搜索,在隧道附近的荒地上,我们发现了这块车牌。”情报科的警务人员,按下幻灯片播放键,投影出一张车牌照片,“由此我们可以推论出。犯人绕出了城市,将犯罪车辆的车牌替换了下来。这块被丢弃的车牌上没有指纹,只有背部写着‘抛弃罪’三个字。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,这是一出蓄意报复的绑架案。”

“而后我们又将字迹经过严密分析对照。找到了完全一样的档案。我们完全可以判定,这些字的主人,就是这几年风头正火的恐怖分子。代号为。”警务人员按下幻灯片播放键,投影出一个醒目的文字,“主。”

“醒了?我们去小镇里吃早饭。起床。”红坐在自己的床铺前,瞅着祖玛,把义体放到她的枕边。

祖玛刚刚醒来,是被没有窗帘的窗户亮醒的。她决定先用昨晚剩下的纯净水漱漱口。然后在红分毫不差地监视里,戴好自己的义体,顶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。

穿过废弃的福利院,是颠簸的旧马路。两边都是残垣断壁的建筑们,上面写着拆字。祖玛安静在后车座坐着,有点饿还有点困,看着飞掠过去的窗外景色消磨时间。一直开了近半个小时,才开始有了人烟气,一个看起来并不发达的小镇。

红缓缓停下了车,回头看了祖玛一眼。不用再重复了,祖玛知道他要说什么。要跟紧他,要保持在他的视线里。红先下了车,于是祖玛便跟着下车,走在他的身边,不知道他准备带自己去哪。吆喝的小摊主见到两人,手里摆弄着木扇脱口而出。

“小伙子女朋友真漂亮。”小摊主只是想随口夸赞一句,讨个喜庆。

“我是他嫂子。”祖玛回答道。虽然祖玛要比他小几岁吧,也不碍事。

红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,“我不是告诉过你,说是我的妹妹吗?”

祖玛耸耸肩,表示她不是一个爱撒谎的孩子。事实如此,她也没有办法。反正总的来说,大概也差不多吧。凑合着得了。

目的地是一个早餐店。食物都非常的简陋,祖玛要了几碟咸菜,一点主食和水。

“这里这么多人。你不担心被人发现?”祖玛咬了几口咸菜,每碟咸菜都不一样的难吃。

“无所谓。这破东西真难吃。”红把辣椒油黄瓜推到祖玛的面前,“也就这几块黄瓜能咽了。吃饱了。”

侦查科把范围扩大,开始调取各个高速公路口等的监控路线。继续寻找犯罪车辆。雷德在椅子上呆坐着,他正在脑内阅览自己的前半生,想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
“我们先把祖玛找到。剩下的,把他抓起来后再慢慢问。”易舟试图在雷德身上激起一点火花。

“我看过那么多小说。怎么也想不到,我的人生还可以这么狗血。他居然没有死。而且还成了犯罪组织,恐怖分子?”雷德用力把手指伸进头发里,觉得自己要裂开来。

“得了。本来就没几根头发了,再揪就彻底成秃子了。”

“可是易舟,那把枪里真的没有子弹。”

突然手机响起新消息提示音。是一封新邮件,匿名邮件。估计又是什么垃圾信息。但直觉在隐隐作祟,雷德点击了进去,有一个视频附件。

“嘿,哥。没想到虽然你人没啥本事。找的女朋友还挺漂亮。”红调试着摄像机,所以镜头摇摇晃晃的。

进行最后的摆正,调好焦距。祖玛坐在一把椅子上,在镜头面前,双手叠放在膝盖上。假发已经被摘掉,露出在发网里睡了一晚上,变得蓬乱的绿色长发。她安静看着镜头,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惊慌的大声喊叫。

“我猜你猜得到这是哪。这个破摄像机。我就在这等你。你一个人来最好。如果还有别人,那我还得费手杀掉。怪麻烦的。”红的声音。

“我很好,雷德。不用担心。”祖玛看向头发和三角支架,纠缠到了一起的红,“你弟弟大概有点叛逆期。不过我还能对付的来。”

“我才没叛逆期。”红反驳道,他已经是一个靠谱的成年人,一个猛站起,三角支架带着摄像机咣当掉到地上,“卧槽。我好不容易背过来的摄像机。”

视频播放完了。雷德还怕会漏下什么,特意回放了一遍。祖玛坐在椅子上,除了没有换洗衣服脏了点,感觉没有受到什么苦。这下雷德总算可以稍微松口气了。

“我觉得。”易舟也跟着看了遍回放,“你大概不用太担心了。这一听不着调的,就知道是你弟弟。”

咖啡店恐怖袭击案,以警方的胜利结束。犯人原本在银行进行抢劫,警察得知消息后立即赶往。不料为逃避法律的制裁,犯人竟闯入银行附近的咖啡店。将咖啡店的店员以及客人,绑架为人质威胁警方。所幸易舟警察反应迅捷,在犯人出尔反尔,对其中一位年仅十八的无辜少女进行撕票的时候,及时进行了反击。目前所有人质已被成功解救。

祖玛划掉了新闻视频。她就是咖啡店恐怖袭击里,那位年仅十八的无辜少女。但是新闻忽略了她腰上的炸弹。她已经在医院躺了半个月,腰上的伤还没有痊愈。而且还有另一件让她很在意的事情。

“中午好呀祖玛!”雷德一只胳膊打着石膏,脖子上也戴了矫正器,只能用眼珠眨巴眨巴打招呼。

没想到自己会和他一个病房。不过想想也是合理的,毕竟俩人都是骨头断了。

“早上好。”惦记着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,祖玛会接他的聊天。当然如果他能再安静一点的话就更好了。

“不知道今天午饭吃什么呢?我让易舟买点南瓜粥来,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住。”

“嗯。”祖玛趴在病床上,动弹不了,头朝着雷德那边。

送进病房的那天,医生说病房就你俩,没事说说话还可以防止抑郁。然后就把自己的头,朝着雷德那边摆好了。

“这也没什么好看的电视。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?”

“我睡一会午觉。”

“哦哦。那要不要我来唱个摇篮曲好了?”

这时候门响了,易舟拎着南瓜粥出现了,“给你粥,雷德。祖玛姑娘,我也给你买了份。”

后来几个月过去,雷德的胳膊康复,进行调养和康复训练后继续投身警察工作。但是祖玛的腰做了几次手术后,却始终没有大的成效。雷德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复查,给祖玛带些有营养的,比如新出品的甜点和亲手做的便当,或者是几捧漂亮的花束,白色百合或热烈的向日葵。

一直到入秋的时候。祖玛学会推着医院提供的轮椅在外散步。雷德会陪着她欣赏一只小鸟或一片可爱的云朵,活蹦乱跳跟着祖玛跑的样子,倒搞得他才像是小鸟和云朵。

“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。第一志愿。”一片叶子,落在祖玛的腿上,她捧着雷德给的冰淇淋,“医生说我的腿,是因为尾椎被伤的严重,就是控制腿走路的那些神经什么的。更换了几次治疗方案,效果始终不明显。目前来看,只能进行尾椎重建手术了。”

“那等祖玛做完手术,刚好可以赶上开学。要去哪里上学校呢?”

“在北方。”

“听起来有一点远。等我一有时间,就去北方看你。嗯…”雷德意识到自己的发言有点怪,为什么祖玛非得见他不可,自己会被举报跟踪抓起来的吧。

“我不准备继续做手术了。”祖玛说道,对雷德说,“医生说成功率并不高。而且我在医院也待了太长时间了。”

雷德想到花瓶里的白百合,因为没有雨水而逐渐干枯,“不动手术也没有关系。等到祖玛出院,等到祖玛开学后,我还想要来看祖玛,看祖玛吃冰淇凌。祖玛是最好的!虽然一时有些怪事。可是…这不还是有我的嘛!都会变好的嘛!”

“雷德。”

“在!”

“我猜你肯定以为,我在想什么不太妙的事情?”

“就算祖玛要去月球探险,我也要一起陪着。”

“我觉得做手术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。所以我决定。”祖玛啃了一勺冰淇凌,鼻子尖变成白色的,,“买一套义体辅助走路。”

“哦哦。原来如此。”雷德松了一口气,提着心放了下来,把头埋在她的膝盖上,“吓了我一跳。也好啊,辅助义体习惯了后,和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。”

“所以我要出院了。测量定制完义体后,我还要做康复训练。大概两个月左右。”

“好的祖玛!我到时候一定会来接你的,有很多东西要搬吧。”

“嗯。那接下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。”祖玛说道。

雷德一下又紧张了起来,仓鼠一样把手搭在祖玛膝盖上,只露出两只蓝色的小眼睛,“好的祖玛。”

“我们。”祖玛斟酌了一下用词,“不是第一次见面吧。”

“祖玛还记得。那个时候年纪还太小,已经无可避免的只剩下模糊的印象。但我果然没有认错。”

“是因为这个当时才救我的吗?”

“有部分这个原因,也有部分是因为,我有一个弟弟,祖玛是知道的。”

“嗯,我知道。但是我一直没有见到他呢?”

“他已经死了。在十一岁的时候。我们过生日那天溜出福利院,去三角楼里闲晃,遇到了恐怖分子。那个男人。”雷德停了停,对祖玛说道,“抓住了他。说只要我能打中那个打火机,就可以救他。但如果不去救他,他就放过我。但是枪里没有子弹。他就掉了进去,然后爆炸了。消防员和警察说他们没能翻找到其他的活人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祖玛伸手轻轻握住了雷德的手,轻轻安抚着他,她其实早已在易舟嘴里隐约得知这些,不愿再问。

“如果那天我能更聪明点。说不定祖玛你的腰就不会受伤。”

“这不是你的错,是那群恐怖分子。”

雷德把脸颊贴在祖玛的膝盖上,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,“我喜欢你,祖玛。我也能猜到祖玛在想什么。不是因为祖玛的腿。不论祖玛是无法走路,还是个奥运会长跑冠军。都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如果我们是在个春暖花开的公园相遇。突然间空气里闪过不知名的火花。我发现了你,你看到了我。然后我忘记自己的头发已经四天没洗了,鼓足勇气蹭到你面前搭讪。你肯定会把我当作一个怪人,假装成一个实习警察,来骗钱骗色。

但最终会搞明白的,我是真心的想和你谈个恋爱。我的真心,不用遥远的月亮,不用惊天动地的来场烟花雨。你只要把手放到我的胸膛,就能听到它来回乱跳。

三角支架被折叠收起。红看向祖玛,祖玛保持着刚刚录像的姿势,只是眼睛看向了外面。

“最快。他们也要一个小时赶过来。”红坐在自己的背包上,从口袋里拿出手机。

“这就是那栋三角楼吗?”祖玛问道,她指的是雷德曾跟她说的那栋。

“嗯。是那栋。”红回答道,他打开了游戏软件,“我还担心路上就被警察找到。看来警察也不过如此。”

“精灵捕捉游戏?在我小时候很流行。”祖玛听出来音效,她望着外面,有几辆黑色的车靠近了三角楼。

“嗯是。这个还挺有意思的。”红敏感的听到了动静,小心的走到三角楼的窗边,看了一眼手机,“不太对劲。到的有点早了。过来。”

三角城的警察拒绝了易舟的要求,并不同意他和雷德进入那栋三角楼。原因很简单也很合理,他们得到了消息,即将有场黑帮交易会在三角楼进行。他们已经安排妥当,准备把那群人抓住。当然如果真的有绑架事件,他们会一起解救人质。易舟等着坐享其成就得了,就不劳烦来把计划弄乱了。

红把祖玛拉到自己旁边,挨着自己肩膀,“不要出声安静。不过你话也少,省心。不像我哥似的,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。”

“不是你安排的吗?”祖玛问道,她指这些车和人。

“很不巧,并不是。别出声。”红说道。

这个废弃三角楼到处都黑乎乎的。三楼与二楼的地板还破了个洞,连带着一圈的墙壁都倒塌了。残留着大火烧过的痕迹。能听到车从一楼门口驶入。引擎声停下,车门打开。有人走了出来,传来低低的交谈声。

“大白天的让咱来交货。真的没问题吗?”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。

“没办法。现在只能鬼说什么,就是什么。”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。

“真够憋屈的。”一声低声的抱怨,然后打火机开盖的声音,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雪茄味,“早办完早回去吧。鬼的接货人还没有到?”

祖玛闻不了烟味,想咳嗽,红捂住她的嘴轻声嘘了一下。

“不过我看鬼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。不是有消息说,主把老师给杀了,不知踪影了吗?”

“那个主也是个怪人,比起来还是鬼好伺候点。得了。咱俩就少说话,多做事吧。一会鬼的人就该到了。”

突然电话的铃声,停了几秒钟后,传来说话声,“喂。我们已经到了。什么?好的。好的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让我们找个地方把东西埋了就走。”

“当咱俩是耗子吗?钢筋水泥的,上哪给他埋去的。”

祖玛注意到红在盯着窗外,他另一只手捏起了一块石子。再一次示意祖玛安静后,他把石子从窗户扔了出去。正中三角城警察的脑袋。警察茫然的摸了下自己的脑袋,看向周围和自己的同事,怀疑这是故意的。

随后他从背包里拿出绳子,在结实的柱子上绕过,然后从窗户抛出去。找了一条背光的角落,希望不会被人发现。祖玛跟在他身边,发觉自己越走越吃力。

“义体。”祖玛撩起自己的裙子,还是昨天坏掉的地方,指示灯变成了红色。

“该死。”但怎么说也是自己弄坏的,红弯腰一只手托着祖玛抱起,“抱着我脖子。”

警察冲进三角楼的一层。红抱着祖玛,背对着绑着绳子从窗户跳下。祖玛揽住红的脖颈,虽然不是很高,但万一掉下去肯定超痛。

“那边有个人。”祖玛指出来,一颠簸就抱紧他一下,“那边也有个人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红一只手握着绳子控制下滑,一只手抱着祖玛,“你随便找个东西打他们一下就行了。我手腾不开。”

于是祖玛听他的话摸向包里面,随便摸出块东西扔了过去。那个人吓了一跳,不知从哪袭击来一块三明治。

“好了。”祖玛见那个人不见了踪影。

她是不是把今天晚饭给扔出去了。红模模糊糊看到一块肉松三明治飞了出去。不过算了,继续灵巧的向下滑行,像彼得岛的精灵一样。在离地面差一点的地方停住,红踩到地上,试图让祖玛站到水泥地上。

“能站稳吗。”红问道,他听到义体吱呀的声音。

祖玛试图把红当成拐杖,“站不住。”

等到雷德终于折腾到三角城的时候。警匪大战已经结束了。三角城的警察只抓住了两位男人,没有祖玛也没有红。三角城的警察说,原本应该再抓到一位代号为鬼的人,但是鬼始终没有出现。警察觉得他们应该是被发现了,因为有颗石子打中了他们,才决定提前出击。顺便还有个同事被三明治袭击了,可这俩人都说不是自己干的。

“这块三明治上,有祖玛的气息。错不了。”雷德拿着那块肉松三明治,非常严肃的说道。

“真的假的。”易舟也跟着闻了一下,他觉得只有肉松和面包的气味,“你什么时候有的超能力。”

“那两人都说自己没有见过一个红头发的男人,也没有见过一位绿头发的小姑娘。他们是听鬼的安排,并没有其他人。”三角城的警察说道。

雷德跑到三楼,和视频里一样的背景。地上摆着椅子和明显的脚印。看着像是趁乱从窗户逃了出去。真奇怪,难道说只是凑巧了吗。自己那个倒霉的弟弟,不小心撞进了违法现场差点被警察连带着逮捕。

 “鬼什么时候安排的你们来这里交货?”易舟盘问被逮捕的两个男人。

“就…两个小时前。”其中一个男人回答。

“你们呢?”易舟又问三角城的警察。

“也是两个小时前。我们的网警在一直监控的频道接收到了信息。”三角城的警察也感到了不对劲。不说别的,这块飞来的三明治就够莫名其妙的。

“真巧。螳螂捕蝉黄雀是谁呢。”易舟说道,把三明治还给了三角城警察。

“围剿是在二十分钟前。他们应该还没走太远。这里到高速公路只有两条路。咱们来的时候没看到其他车,他们一定走了另一条。”雷德从三楼走下来,对易舟说,意思很明确。

红带着祖玛沿着小路奔向高速公路。这个地方太过落后和偏僻,马路没有几条,太容易被抓到。祖玛坐在后座,把裙子撩到腰边,腿躺在座位上修理义体。一个黄灯没闯过去,红猛地踩下刹车,祖玛抓住了椅背才没有掉下去。

“修的好吗?”红问道。烦躁的看着红绿灯。

“不能确定。”祖玛回答,手里还在忙着,“我们去哪里?”

“高速公路站。”红盯着红灯的倒计时。时间卡的太刚好了,如果不能尽快离开的话,有很大概率会被追上。

怎么会这么凑巧。红透过车镜看向祖玛。她低着头长发垂着,被车里闷热的空气捂出汗。要是义体修不好的话,她就只能要么靠双臂爬,要么就在车里坐一辈子了。突然红觉得火气消了下去。这场来来回回的事件里,最无助无辜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她。

红打开车里的空调。冷风吹来,祖玛抬起一下头,深紫色的眼睛望了望他又垂下。

易舟坐紧在副驾驶座上,第十一次感觉自己要被甩飞出去。雷德把油踩满,如果开的不是注册过的便衣警车,恐怕先被抓进牢就是他自己的。

“我要管他问清楚。”雷德边开着车边说道,那个他指的当然是红,“然后揍他一顿。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。”

“好的。道理我都懂。后面有一辆白色的车,一直在跟着我们。从你下桥的时候就冒出来了。”易舟打量着后视镜,说道。

“我知道。坐稳了。”雷德打满方向盘一个漂移加速度。易舟深呼吸一口把安全带勒到脖颈。

晚饭是高速公路站的馅饼。红把祖玛从后车座抱出来,放到后车盖上坐稳。馅饼是羊肉的。路人看了过来,以为两个人是情侣,并没有人多疑。红把纯净水拧开给她。祖玛接过来把嘴边的头发撩开,扬起脖颈喝水。

“接下来我们去哪?”祖玛又问道,她差不多吃饱了。午饭没吃的饿意已经消退。

“我想想。”红把手搭在祖玛膝盖两边,“你说我们之后去哪里好?”

祖玛把羊肉馅饼放下,看着红的眼睛,“我觉得。或许你应该和雷德好好谈一下。”

“可得了。不等我开口说话。警察们就会先用枪把我打成筛子。”

“那…我帮你解释。如果我说你并没有伤害过我的话,判刑应该也不会太重。”

“但我除了绑架你,还做过不少坏事。”

“有多坏?”

“要多坏有多坏。”

四目相视,月色的灯光下,只有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,祖玛问道,“你怀疑是我从中搞鬼?”

“猜测而已。”红捧上祖玛的脸颊,大拇指擦过她嘴角的油渍,“祖玛这么可爱肯定不会的对吧。”

祖玛猛啃红的拇指一口。留下两个清晰的门牙印。红想起那张莫挨老子的表情包,猝不及防吃痛地抽回拇指。

“我什么也没干。”祖玛朝着羊肉馅饼猛咬一口,像只牙齿尖锐的豹子,鼓着脸颊咀嚼。

“别生气嘛。好了。吃饱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。我知道有一片野餐地,有出租的房车可以过夜。”

祖玛不说话,嚼着羊肉馅饼。如果此时勇敢的伸出手,肯定会像摸流浪猫一样再被啃一口。天开始黑了,有蛾子转着圈飞过来。红不会哄女生,也并不想效仿最开始不知道她无法行走时那样,把她拽过来。那样她肯定会摔倒地上,那么倔也肯定不会哭出来,准保会用那双眼睛盯着他看。盯到他开始良心不安。

“行了。给你威化饼。草莓味的。”红往她的膝盖上塞了一盒草莓威化饼,算是勉强的哄骗。

“这个牌子现在还有卖的。”祖玛一只手拿起那盒威化饼,蹭了下嘴角的油渍,“我和雷德第一次见面,是我来这边旅游的时候,就在这个镇子里。雷德用蛋糕换了我手里的草莓威化饼。”

“他说的小女孩居然是你?你怎么不早说?”

“你让我安静。”祖玛撕开包装,甜浓的味道瞬间溢出,啃了一口是记忆里的牛奶味。

“感情你们一打早就一见钟情了?”

“我当时只是觉得,他对自己的家人很好。是个好人。”

红笑了,倚在后备箱上,天色已经完全深了,还没有人来逮捕他,“他跟你怎么说的?嗯…关于我?”

“雷德说他有个弟弟,一直想当警察,找到丢弃他们的父母。”

“好像是有这一回事。搞得还挺怀念。”

后来雷德他当警察,是想找到那个男人。帮自己的弟弟报仇。祖玛一直想告诉红这件事情。但是突然红的手机响了,是新消息提示应。这个手机应该没有人知道号码。红看着新邮件的红色提醒。拇指点击了进去,是一封回信,附带着一个视频附件。来自雷德的回信。播放后传出的声音让祖玛探过头来。

所以说。雷德动弹不得,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。看着旁边陪自己倒霉的易舟,还有穿着防弹衣的各位大汉。想起来自己在高速上甩了十个漂移,车尾巴被碰成一朵菊花。结果还是不争气的被这群人撞翻了车,醒来就被绑到了这个破仓库。

“看来早有计划啊。咱们是步步踏入了陷阱。”易舟小声跟雷德说,他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,“得了。主在哪里?事到如今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吧。我们已经被狠狠逮到了。”

“如果顺利的话,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主了。”一个声音从二楼传来。

原本雷德一直在盯着面前的摄像机看,听到声音后仰头,看到了一个穿着马甲的男人。他正趴在栏杆上看着两人。

“是你!”雷德做梦都在找这张脸,没想到今天这张脸自己出现了。只可惜腰间的枪被他们抢走了。

一对双胞胎的孩子,在还是婴孩的时候,就被抛弃到了福利院门口。在没有父母的现实里,两个人便依偎在一起取暖。彼此分享穷酸的早餐,小汽车和油画笔。但只有一件事两个人谁都不肯让步,到底谁才是哥哥。

捡回两人的阿姨耸耸肩,说两人因为是双胞胎所以年纪一样,她捡的时候也分不出谁应该是哥哥。

雷德说自己头发长一点,应该证明了他早出生了一点。红撇了个嘴,说那这样的话,他身高还多一点了。两个小小的男孩子,虽然都舍得把糯米粽子分给对方,但这件事非同小可。后来红提了建议,哥哥当然要比弟弟厉害一点。那就比两个人谁更厉害一点,那谁就当哥哥。雷德觉得这个提议有道理。于是从识字的数量,到一晚上能背多少首唐诗。从早饭能吃掉几个饺子,到能给自己套上几层袜子。折腾一通后,总也是五五开,分不出谁到底更厉害一点。

后来这个难题解决的也意想不到。那天是圣诞节,孤儿院的阿姨分给他们薯片吃。红吃掉了自己的薯片,可还是觉得嘴馋,舔着自己的手指。

“如果我们也有爸爸妈妈就好了。”红念叨了一句,雷德坐在旁边,“就也能像其他小孩子一样。吃什么零食都有了。”

“我把薯片分给你吧。”雷德便说道。

“我不想吃薯片了。除了薯片就没有别的零食了。”

小孩子说完心里也痛快了。红回去自己的小床,躺着看绘本去了。绘本是雷德喜欢看的东西,红觉得那些童话故事腻歪,不过一会就枕着绘本睡着了,差点口水就要弄湿了人鱼公主的泡沫。直到枕头上被扔了一小盒东西,才惊醒过来。

一盒草莓威化饼。红一边蹭着嘴角的口水,一边翻着包装看,“草莓威化饼!你从哪弄来的?”

“我偷偷出去,用薯片在一个小女孩手里换的。”雷德爬上自己的小床,把外套脱了,“尝尝吧。”

还从来没吃过草莓威化饼,红马上撕开包装塞了一块到嘴里,“这个好吃耶!”

“好吃就好。”雷德见红啃着威化饼,一个小主意冒了出来,“那既然你吃了草莓威化饼。以后我就是哥哥了。”

“啥?为什么?”红才发现这是一场鸿门宴。

“因为我照顾你要多一点。就这样决定了。”就这样雷德摆平了两个人之间的千年难题。

“真是好久不见。你都当上警察了。” 男人一笑起来还有个小酒窝,“长这么高了?”

易舟用发生了什么的眼神好奇的瞅,雷德向他解释道,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男人。当初就是他,绑了我弟弟,给了我没有子弹的手枪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原来螳螂竟是这个酒窝男。”易舟仰着头,他依靠自己出色的文学水平给男人取了个名字,“我懂得了!”

“什么?”雷德看向易舟。两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,使劲把头伸成长颈鹿,试图靠近对方。

“你想啊。当初警察确实没找到幸存的活人。你那时候那么小,警察肯定也是不会让你去认领尸体的。而且也不排除已经在火灾里烧成灰的可能性。一时阴差阳错,所有人也就都以为你弟弟他已经死了,变成了一把骨灰随风飘扬。”

“但其实我弟弟是被这个酒窝男带走的?”雷德仰头,看那个酒窝男。易舟说的不错,果真有酒窝。

“对。我听说过太多,那些恐怖分子会把孤儿培养成自己手里的兵器。但是养狗的人,也会被狗反咬一口的吧。”易舟试图模仿他的凶相,为什么自己没有酒窝,“手里的兵器有了意识,便也会反抗主人渴望自由。”

红不给祖玛看视频,祖玛便伸手去抢手机。折腾几下后一个不稳差点掉下来,红赶忙扶住了她,被一口咬在手掌背,手里的手机被抢走了。

“怎么会这样?”祖玛看着视频里被绑起来的雷德。

“是我的老师。那家伙。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巧,正撞上别人交货,差点就被警察端了。”

“我们得去救雷德。”祖玛说道。

“救他?别忘了我是准备干什么的。”

“可他是你的血亲。”

“我十一岁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血亲了。”

“那我去。你放开我。”

“你怎么去?你连路都走不了。你怎么救他?”看祖玛要从后车盖翻身下来,红抓住了祖玛的胳膊。两个人争执着,引来周围路人的侧目。红皱起眉头,“你去了你要怎么办?我最了解那位老师了。他既然说了要是报警就会撕票,那他肯定会把雷德撕碎,然后煮锅热水撒上辣椒粉做成水煮肉片。你就只知道相信雷德的话,你有问过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吗?”

听到红这么说,祖玛发觉自己确实没有。她希望红和雷德能解开误会,但她还没问过红是怎么想的,太冲动了,“如果你愿意说的话。我也会听的。”

“就那点事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红俯身把祖玛抱起来,放进后车座里,“但是我没死。我被老师捡走了。然后老师把我养大,培养成现在这个人。”

“老师?”

“老师是一个代称而已。我也有代称,叫‘主’。这名字都是不知道哪天冒出来的。”

他们不可能放过我们的!只有主是真心待我们的。祖玛突然想起来那天下午在咖啡店里的话,“主?”

“不过我也只会抢抢银行什么的。哄哄老师开心。算了,不说这些了。”

红坐到驾驶座上,踩下加油板,轿车在夜色下矫健的驶入高速路。沿着笔直的轨道向前进。祖玛手里的馅饼纸袋已经凉透,她擦干净嘴角的油渍。

“首先。我希望你们能叫准我的名字。”男人俯视着雷德和易舟,“并不难,叫我老师就可以了。”

“就你?还老师?”易舟没忍住笑了,发现了大汉们铁青的脸后,又憋了回去。

“大概恐怖分子的脑袋都不太正常吧。你想用我们抓住他。他又想抓住我。我的人生是一个俄罗斯套娃吗?”但就算他真的会来救自己,那祖玛怎么办,总不能跟着一起来吧。绝对不行,雷德使劲用手指够了够绑在手腕的绳子。

“哎。绑在这里好无聊啊。”易舟突然感慨道,跟雷德说,“如果你弟一直不来救咱,咱要被绑在这里一辈子吗。过了很多年后被人挖出来两具白骨。来自二十一世纪。”

“我觉得那孩子会来救你们的。快了。”老师说道。

突然听到石子撞击玻璃的声音,大汉们看向四周的窗户。老师笑了,真是说念叨谁谁就来啊。

祖玛睡醒了过来。从车座上蜗居了一天,一躺到床上就控制不住的睡着了。房车的窗户都被拉死了,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。自己是怎么躺到房车床上的来着。

“红?”察觉到了不太对,祖玛叫了一声,把头从二层摊下去。

微弱的视线找到了灯的开关,祖玛用手臂撑着在床上爬动,费劲的够到了开关按下。刹那间整个空间明亮了起来,眼睛不适应的紧闭。再睁开面前是房车的拥挤客厅,厨房和卫生间,以及桌子椅子,没有看到红。

枕头底下有东西,祖玛看到有一点黑色的东西露出来。于是便把松软的枕头拿起来,看了一把黑色的手枪。有子弹的。祖玛从雷德那里学到点把弹夹拿出的法子。

他肯定自己去了。刚刚是谁吵架说自己没有血亲。义体没能修好。祖玛从床上滚下来,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,视频里的背景她并不认识。地板冰凉,去报警吗,但是红说了那个老师肯定会把雷德做成水煮肉片。

突然余光发现了桌子上的铁盒子,是红从孤儿院挖出来的那个。里面不知道有什么。祖玛用双手撑地一点点爬了过去,桌子有些高够不到,她看了看手里的手枪,决定还是用掉地上的枕头把它砸下来吧。

里面是塑料的小精灵玩具们。是精灵捕捉游戏的角色们,祖玛认了出来。塑料已经因为年久变色。整整齐齐十二个,所有的角色。还有一封信。

送给你的生日礼物。虽然很不甘心,但是打赌了就不能反悔。给我的哥哥。祝你生日快乐。

等我长大后,要去更大的地方。反正无论到哪里,你也可以一样成为小说家的对吧。希望你能尽快写出出道作,不然的话就只能我照顾你了。那样的话,算了,还是你当哥哥吧。我的话,我想成为警察,找到把我们抛弃的父母。不过找不到也没关系。但我一定要找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当女朋友。你也要找到女朋友啊,不然到时候你就只能羡慕我了。

为了搜集齐这些玩具。我给食堂削了两个月土豆。我再也不想吃薯片了略。

字迹已经因为年头而模糊。祖玛回忆起小时候,精灵收集游戏曾联动过某个薯片厂商,凭借随机开出来的卡片,就可以兑换塑料的小玩具。祖玛拿起来其中一个,粗糙的制作和涂色,很久以前雷德给她的那包薯片里也有抽奖卡,是一只小松鼠样的精灵。

雷德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和他说第一句话。红走过他的身边,手搭在腰上,仰着头看二楼的老师。样子对一切都很轻松,也并不因为重逢有什么波澜。

“还没死呢。我明明打中你了。你是猫吗?”红对老师说道。

“你不擅长杀人。”老师走向楼梯,走路时略微倾斜,耐心的解释道,“根本没击中要害。”

“不过好歹也打中了你一枪。”红耸耸肩膀,看着他瘸着腿走下楼梯。

“祖玛呢?”雷德问他道。易舟不敢说话,看看雷德又看看红。

“她好的很。不用担心。”红回答了雷德的话,侧过头来看他,“现在应该已经睡醒了。”

打火机盖子的声音,铁质的机关开合又闭上。红想起祖玛义体发出的机械音。她低着头对着几枚螺丝苦恼的样子,蜷缩着在黑暗中入睡的样子,睫毛还会跟着梦境微微颤抖。

“那位叫祖玛的女孩。”老师开口说道,已经站在了一楼,“红你还记得,一年前你组织那次银行抢劫。成员无一人生还。”

“啊记得,彻头彻尾的失败。”

“那你还记得当时的新闻里,报道了一个女生,因为被绑匪利用所以受了伤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老师后来帮你调查过了。那个受伤的女孩也叫祖玛,因为在那次事件中受了伤,所以才不能行走的。”老师的眼睛又看向雷德,问道,“你知道?”

红看向雷德,看到雷德点了点头。警察逮捕犯人后,早已经拷问出所有事情。只是雷德到今天才知道那位代号主的人,竟然是他以为已经死掉的弟弟。

“竟然是这个样子。”红皱起眉头,想到她跟在自己的身侧,那双腿。

嚓的一声微响,打火机冒出火焰。老师讲打火机放在桌子上。就如同那天下午,一模一样。

“那个…我似乎是无辜的…”易舟小声的说道,他看向墙角的瓦斯罐。

一直站着的几个男人,向三人走过来。红抓住雷德的椅子,不悦的盯向那几个人,他想起那天自己被绑在瓦斯罐旁的场景。凭什么自己要被随意摆布。

“所以,你哥哥会原谅你吗?那个女孩会原谅你吗?”老师放稳了打火机,边问着他道,“你还能回去吗?”

“闭嘴。”红训斥道,“既然做了,我就没准备得到什么宽恕。也不准备被你原谅。”

“真的吗?”老师反问道,“到底是因为得不到,还是没想得到?”

“比我话还多!”雷德把解开的绳子狠狠往老师身上一甩,后者因为瘸腿被猝不及防的打中。

反应了一秒后,红拿出手枪试图补枪一发。雷德把他扑倒,躲过了袭击来的子弹。红扣动扳机发出的子弹射歪了,崩到瓦斯罐上,铁罐子崩的一声发出气体泄露音。

“你是来救我的,还是捣乱的?”红刚问了一句,又被雷德一拳打在脸上。

“祖玛在哪?”雷德问道,揪着红的衣领子。

“在哪里呢?”红仰头看向对着他们的枪口,“我不太想把她还给你了呢。”

“你们两个,都死了谁也看不到祖玛。”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内懂。顺便易舟说完发现好有点怪怪的。

“你这人话也不少。”红朝易舟抬起枪口,一只手迅速上膛扣动了扳机。

要死了三个字奔腾过易舟的脑海。但子弹只是打中了椅子,瞬间椅子分崩离析了开来,于是易舟自由了倒在地上。火药味从枪口飘出来。雷德被那一枪吓了跳,看向了倒在了地上的易舟,确认他并没有死。没反应过来红朝他狠狠回来一拳,一拳撂倒在地。

一个打火机从红的口袋里拿出来。

“这个是我准备的。原本是准备给你的。”红看向雷德,说道,“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救她。”

“我当然会救她。也会救你。”因为着急找祖玛,雷德没吃午饭和晚饭,看向头顶的吊灯,眩晕着想要爬起来。

“可是你。”

“枪里没有子弹。当年那把枪里根本没有子弹。我想冲过你救你,但那个瓦斯爆炸了,我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。警察说他们没找到活的幸存者。我一直以为你死了。所以我才要当警察的啊。我恨死当警察了,你到底是为什么想当警察的。”

“真的假的。”红打开打火机的盖子。发出清脆的一声机械音。随后红便点燃了打火机,然后抛向了瓦斯罐。

一瞬间仓库发出一声轰然的爆炸。各种杂物们都倒塌了下来。易舟感觉自己变成了双滑冰鞋,在地上打了个转肆意滑行,直到哐当撞到了墙。幸好瓦斯的量不多,爆炸没什么威力,但是整个仓库都烧了起来。易舟感到自己被抓住,一把提了起来,他擦干眼角的血认出是红。

“拿着。你们警察都这么废物的吗?”红把一个红毛的东西塞给易舟,易舟使出全身力气扛着雷德。

“我是干战略指挥和刑侦方向的。”易舟解释道。

大火熊熊燃烧,背后传来子弹发射的爆破声。红骂了句脏话,灯泡早碎了,看不清到底哪里有人,只能摸索着可能的位置回击回去。易舟扛着雷德,把腿从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拔出来,费力的跟着红向着门口走去。外面停着红的轿车。

“我数到三你就冲出去。”红看向天花板要脱落的壁纸,举起来手枪。

祖玛倚坐在房车的桌子旁边,手指摆弄着一个塑料玩具。听到有车轮驶来的声音。她摸向那把有子弹的手枪。是雷德,还是红?或者是别的什么人?房车门被猛地大开,祖玛反射地抬起枪。看到了一身灰的红,他身上传来一股烧烤的气息。但祖玛敢肯定他偷偷出去并不是为了偷吃烧烤。

“你怎么了?”他的发梢一圈焦黑,像是刚从火场里逃出来。祖玛问道,放下了枪。

“我把我哥带回来了。”红抬了抬下巴,用下巴尖指向了外面。

“你去救他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没事吗?”

“他没事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也没事。”红看向祖玛的腿,这样坐在地上肯定很凉。

“红。我刚刚看到你盒子里的信了。”

“什么?”红看向被打开的盒子,和那封信,这种黑历史被翻开的羞耻感觉。

“我想了很久。我想着你写这封信的样子。就想起我小时候第一次遇见雷德,觉得他傻乎乎的但是柔软善良。”

“是啊。那家伙小时候就爱看个绘本。没事就嚷嚷着以后要写小说。”

“瑞德。”祖玛抬起脸颊,瑞德在她眼里看到头顶吊灯的光斑,就像捧起一汪星星的湖泊,还有他的红眼睛,“如果你可以重新来过。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?”

“什么?祖玛。世界上没有重新来过。没有超能力,也没有绘本上的童话故事。”

“如果我可以原谅你呢。你被带走的时候才十一岁,法官会公平的判决你的过错。我和雷德会等你弥补完过错。那样你就还有机会重新开始生活。”

“开什么玩笑。你要原谅我?为了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?”

“对。瑞德,跟我和雷德走吧。而且你还救了他不是吗?”

“你不恨我?”瑞德抓住祖玛握着枪的手,把黑漆漆的枪口抵上自己的胸膛,“你怎么可能不恨我?就算你说要杀了我,我也不会有怨言。我就全当是我的报应。我干了那么多恶事,早该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了。”

“但那并不全是你的错,不该只让你来赎罪。是把你绑架走的人。十年。”

车门传来碰撞声。雷德靠在房车门上,费力的站稳。胳膊上和头部的旧伤复发了,就跟雨后就会长出的霉菌一样,痛的难以动弹控制。他看到了祖玛,枪支,和瑞德在握着她的手。

“如果祖玛选择原谅你的话。我也可以原谅你。但你要去自首。”雷德边说着边摇晃着挤进来,用肩膀蹭开瑞德,“祖玛没事吧?有不舒服的地方吗?”

“雷德。”祖玛用手掌蹭他脸上的脏灰,“我没事,你还好吗?”

“没事。小问题。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,我用一把小手枪干掉了三个犯人的事情!”雷德环抱住她,安抚着磨蹭她的后脊,小猫一样蹭着彼此的头。

瑞德靠在一边,把信纸揉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突然易舟冲了进来,“不好了!”

话还没说完。嘭的一声房车被子弹击中。还好易舟跑得快才没被打上。两辆轿车围住了房车。刚刚过来的时候太着急,应该多在路上绕两圈。也不该耽误那么久说话。玻璃被一下子击碎,飞散满了驾驶室。雷德抱住祖玛,不让玻璃割伤她。易舟把桌子推倒,暂且当一个挡头。

“得把车开起来才行。杵在这让人打。”雷德拿过祖玛的手枪,上好膛,问瑞德,“我去?还是你来?”

“我去吧。你开车那个技术。我还记得小时候开卡丁车,你差点把我甩出去。”瑞德俯下身来。

易舟觉得瑞德说得对,雷德开车的技术确实不太精湛。等一个子弹不太密集的空隙。雷德从桌子下面探出半身,摸索着敌人的位置开枪。瑞德向驾驶室爬过去,火药味从头顶飞过,一地的玻璃碴子扎在怀里。他拉开离合,用手够到加油板子,用力压下去。房车便猛地向前冲刺,撞飞了面前的轿车。擦着车顶飞过。

惯性把一盒肥皂,两条毛巾,从没关紧的房车门甩了出去。雷德一把揽住祖玛,抓住一个栏杆,玻璃碴簌簌从地板上滑过。易舟也抓到了一个东西,拿起来一看是个手机。

“啊哈!手机是个好东西!”易舟划开屏幕,点击拨号功能,“我要呼叫我的队友。”

“不要乱碰我游戏。”瑞德说道,他用胳膊划开驾驶座上的玻璃,趁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,坐上去打满方向盘。

“没事的。”雷德扛起桌子,从易舟身上迈过去,横放着桌面挡在车门,给手枪上满膛。

“我们往三角城警察局方向逃如何。”瑞德说道,打着玩笑,“冲进去自首。”

“你要能开过去也行。”雷德试图击中追来的轿车。

祖玛抓住栏杆,房车颠簸的厉害,天还黑着子弹很难命中目标。义体掉在房车地板上。她用双手撑地慢慢爬过去够。一颗子弹飞进车里,又从车窗框飞出去。祖玛抓住辅助义体,拉开长裙扣在腿上,还是红色的指示灯。机械音嘈杂尖锐。

笨重的房车艰难地前行,踩满油还是难以躲开子弹。后车胎被击中,一下子整个车失去了平衡打滑起来。瑞德试图控制车继续直行,但是柏油马路在夜晚吹上了一层潮湿的夜露。在一个陡峭两边都是山坡的拐弯,车身终于彻底无法控制,翻倒进杂草丛生的山坡里。

瑞德自车窗框甩飞了出去,倒在一片草丛里,看到了上帝在和天使们决战斗地主。黑漆的夜幕在头顶目眩神迷的转着圈。野草和泥土传来陈旧的霉菌味。他听到房车继续翻滚着向下砸的声音,然后哐当一声的落地声。那几个人还好吗。那个不知道姓名的男警察命挺大的样子。雷德皮糙肉厚摔一下应该死不了。只是祖玛她无辜陪着自己受伤。

星星在被血染红的视线里明亮着。瑞德想起来她在路灯下朝自己抬头时,深紫色眼睛里呈着的那一捧闪光,才像是他在十年里一直惦记的星空。自由又明媚。还有那双修长但是不能行走的双腿。蜷缩在后车座被汗水洇湿的额头,因为不安睡着后还会颤抖的睫毛。

如果真的可以一切重来,希望能在某个明媚的地方,请她喝一杯草莓奶茶。瑞德做了不少坏事,他从来不信神,所以从来不担心会有什么报应。于是神明惩罚了他的傲慢。但他想一个人被惩罚,不要伤害她。

雷德沿着痕迹爬了上来,怀里抱着祖玛,找到了躺在地上的瑞德,“还活着吗?”

“腰疼。”瑞德便回答了一句。

雷德把祖玛放到地上,过来摸摸瑞德的腰,“好着呢,没折。肋骨也没断。”

有走路声缓缓接近了过来。雷德将一把手枪递给瑞德,自己手里也握着一把。只能赌一把能不能在这昏暗的月色里,抱着祖玛逃走了。瑞德给手枪上了膛,举起来指向了雷德。

“要重新来过哪有那么容易。”瑞德抬高手臂稳稳指着雷德,深深呼吸一口。

“瑞德?”雷德看向黑漆漆的枪口。

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,伴随着祖玛的尖叫锐利无比。瑞德猛地站起身来,狠狠踹了雷德一脚,瞬间雷德的身体滚下了山坡。祖玛拼命喊着雷德的名字,向着他留下的痕迹爬去。夜色下什么也看不清,石子扎在掌心,扎在胳膊和手肘。怎么可能,明明刚刚抱着自己上来时,他还说等这些都结束了后,一起去挑草莓园里的种子。瑞德把枪口指向祖玛,威胁她不许再做任何动作。

老师带着几个人顺着枪声找了过来。看到这一幕。

“嗯。”老师说道,“看来我的问题你有答案了。”

“破镜重圆,覆水难收。”瑞德看向老师,缓缓向他走去,手枪垂了下来,“老师。”

“去看一下那个警察。应该还有一个。”老师对手下说道。

月色漆黑无比,手电筒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。手下顺着房车砸出的痕迹找了下去。瑞德走到老师旁边站住。老师看向祖玛,生的真漂亮,一直怒视着自己,气势一点不输。

“嗯。是会让别人喜欢的人。”老师递给瑞德一把更好的枪,子弹满的,“杀了她吧。”

枪柄冰凉蒙了层夜露。握在手里潮湿的,像她被泪浸过的脸颊。瑞德接过那柄枪,看向她,“我这种人,要从头来过太难了。”

远方猛烈传来一声枪响,伴随着一声惨叫。面前突然猛地明亮了起来,不是太阳,一颗闪光弹被投掷了过来。祖玛本能地闭上眼睛,她感觉到自己被从后方抱起。皮肤蹭到的东西,触感让祖玛回想起了防弹衣,曾经雷德就是这样穿着防弹衣,在枪林弹雨里拼命保护她。

赶来支援的警察们从草丛里蹿出,趁着闪光弹的效力没退,迅速冲上前制服犯人们。犯人们虽然看不到,但也不会坐以待毙,抬起枪开始扫射了起来。瑞德在一片慌乱的人群里,抓住了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老师。

睁开眼睛祖玛看到了易舟,就说他跑哪里去了。但比起这个,祖玛更关心雷德。她看到了草丛里躺着的雷德,医护人员围在他身边。他不可以死,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。义体发出吱呀的声音,祖玛撑着跪起身,倒下,再爬起来,哪怕一次只能走一步。

胸口一沉,是祖玛的气息,香甜甜的像是鱼籽饭团,“祖玛?”

“雷德?是我。你还活着,你还好吗?”祖玛看到他睁着眼睛。

“祖玛我,”雷德缓缓站了起来,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这几块肉,“我好像没事。嗯?”

身上没有被抢打中的样子,只是瑞德那一脚确实踹的不轻。祖玛狠狠揉捏起雷德,除了头磕破点皮,哪里都还是好好的。远方传来激战的枪声,祖玛想起瑞德靠近老师的样子。她马上明白了过来。

闪光弹已经暗透了下来。警察们用手电照亮着,警惕地观察着不会轻易试探。瑞德被打中了一下左肩膀,所幸右手还能抬枪。老师也抬着枪,指着的当然是瑞德。两个人的枪口彼此对视。真可惜那一枪没有命中要害。

“瑞德!”祖玛的声音跌撞着传来。

她没有事情,可惜现在不能分神看她一眼。警察拦下了祖玛,不让她进入危险的枪战现场,她看到瑞德流着血。

“不要杀他!”祖玛喊道,她无法再向前一步,只能让声音在星空下绕圈,“不要杀他!他才自由,他才回来!”

“祖玛。”瑞德回应了她一声,只可惜离得太远她听不到,“我这种人要重新开始谈何容易。不把这个人解决掉,永远会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们。迟早有一天会把你们一起拖下水。”

“看来这一次你是准备真的杀我了。”老师说。

“杀你?你不配让我弄脏手。”瑞德笑了。

鲜血飞溅,在祖玛的深紫色的眼睛里,如一汪海浪般涌动。子弹打中了瑞德的胸膛,老师也被瑞德击中倒在了地上。警察们便迅速追击,围上前制服了老师。雷德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,看到地上的瑞德。鲜血和着他的头发倒在一起,就像那天的祖玛一样。

“我是警察。这场案件的负责人。”雷德掏出警察证,才被准许进入现场。他跑到瑞德的身边,所幸瑞德的胸膛还在起伏着呼吸。

“哟。”瑞德笑了,艰难的呼吸,“怎么样?”

雷德看向被拷起来的老师,“你打中了他的尾骨。他已经向着监狱出发了。”

“你们可得看好他。关严实一点。他犯的错够在监狱待一辈子的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还有你。不说好去警察局自首的,提前死了算是怎么回事。逃避自首也不能这个样子。”血泊向着雷德流淌过来,弄湿了他的裤子,雷德冲周围的警察大声问道,“医护人员呢?什么时候到?”

“监狱这两个字,一听就冷冰冰的。还要一个人被关在里面。”

“我会去探望你的。”

“还要带零食。”

“行。”

“不要薯片。”

“行。”

“带着祖玛。”

“看情况。”

“小气。”

瑞德看到警车闪烁的灯。雷德把警服撕成布条,给自己止血。祖玛在喊着自己的名字。救护车的警鸣嘹亮的越来越近。如果真的可以,在很久以后,我们能够一起坐在咖啡店里,像任何普通的家人,喝一杯奶茶就好了。

后记

有名的恐怖分子被逮捕了。雷德得到了一次晋升的机会。但雷德却决定辞掉工作,租了个带后院的小房子,重新开始当一名小说家。

当然在月底前,雷德还是警察。这都是因为入职时签的雇佣协议,需要提前三十天提交辞职申请。所以雷德现在才能,在病床前给这个家伙削苹果。

瑞德被裹成木乃伊,一只手啃着苹果,吧唧吧唧怡然自得。在伤养好前,他都会在这里治病,然后去法庭接受法律的制裁。

“我和祖玛给你找了律师。律师听过了,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。如果可以坦白从宽,还是有很大的机率被判有期徒刑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瑞德继续吧唧着。

“祖玛重新换了义体。医生说她的情况还不错。顺便我找过了我们的父母,大概他们已经不在了。”

雷德看到瑞德的衣服露出一个角,乱七八糟的堆在抽屉里。于是想给他叠整齐,一提起来裤子,掉出来一封信。

“送给你的生日礼物?”雷德念出了上面的字。

瑞德啃苹果的脸颊产生一丝扭曲,他一把掐住雷德脸,“不许看。这是我的隐私。”

“虽然很不甘心,但是打赌了就不能反悔。哈哈哈。真有你的。”

勇敢雷德不怕困难,即便脸被揉成馅饼也不会屈服。瑞德一只手插着输液管,只好用一只手抢信,雷德土拨鼠一样的灵活闪避,两个人折腾成一团。两只闹腾的松鼠。

“写的还挺好。”雷德笑着说,看着瑞德因为烧焦被剃秃的一块额头。

瑞德无可奈何的看着他,“你的小说怎么样了?”

“在网络平台发了篇,反响还可以。”

“嗯。行。”

“我和祖玛商量过了。到时候我们会经常去探望你的。你就在里面好好改造,重新做人。”

“已经说过好几次了,祖玛怎么受得了你的。”

“等你出来,估计草莓园也建好了,到时候来吃草莓。”

“等到一天,我请你们喝奶茶。”

瑞德把啃过的苹果核,扔进了垃圾桶里。已经开始生锈的果肉,掉进了黑袋子里消失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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愿意看到这里的各位,游魂表示非常感谢。

这次想试着搞完整有意思的故事。多练一练自己处理故事,构思故事的能力。在几个场景卡的比较厉害,但好歹是写出来了。还是在稍微擅长的设定上搞了点小玩头。不知道这个样子的文,会不会有人愿意看。忐忑一下。自以为是有点进步了。虽然没发文但其实一直在写,要忙的事情比较多。欢迎评论以及探讨文文。

奇怪的雷祖文增加了。有人看的话给我留个评论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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